隐约有暴雨将至的迹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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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袅被程誉抱回到了车上,她的眼眸紧阖,长睫却是在不断地颤动。
心脏又疼又难受,眼前的视线也愈加混乱,整个世界都仿佛是在疯狂地摇晃。
白袅想起之前那一次,世界险些崩塌时的场景。
她不知道庄晗和系统那边能不能感觉到,也不知道要怎麽处理。
轿车是完全密闭的,防弹玻璃将细微的风声都挡在了外面。
反胃感越来越强,涌动着的是近乎翻江倒海般的剧烈摇晃,肺腑里更是泛起尖锐到可怖的疼痛。
眼前的景象像是碎成了一片片的玻璃。
没有系统的提示,白袅根本不知道世界是什麽时候开始有崩塌之兆的,她只知道这个小世界可能真的快要崩溃了。
因为她又接触到了容矜。
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了。
哪怕是白袅情愿跟着他离开,其馀人也绝对不可能同意。
但她没有想得到,他们之间最大的敌人是世界法则。
她早先就该接受现实的。
这些年来,白袅对容矜的感情与其说是矢志不渝的爱,倒不如说是执念。
如果当初两个人和平分手,她後来过得也很好,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这个人。
容矜没有那麽完美。
她和他在一起时,常常也会有很痛苦的时候。
白袅甚至要难过地承认,容矜完全没有像她那麽爱他一样爱她。
她把容矜当作全部,她却是容矜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。
是精心浇灌的玫瑰花,但也就只是精心浇灌的玫瑰花罢了。
爱的时候很爱,厌弃时也不会过分的心疼,更不会到走不出来的地步。
是她的记忆将他的形象打磨得愈加完美,并最终成为那抹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的白月光。
在容矜回来之前,白袅已经非常久都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。
她刷到的新闻讯息,永远不会出现容矜的名字。
是分开的时候太不甘心,离开他後又生活得太痛苦,才让白袅的执念越来越深,到达病态的程度。
过了这麽多年,比起深切挂念的爱人,容矜更像是自由丶美好的象征,是过去幸福快乐时光的缩影,是她全部情感投射的汇聚之处。
贺宥廷说的一句都没有错。
白袅跟容矜不合适。
他们两个连最紧要的性格都是不合的,她希望他不要那麽冷淡,他希望她能宽容大方。
太多时候都是她在委曲求全,僞装成他喜欢的样子罢了。
很多事情白袅是明白的,她只不过是不想承认。
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,就是相忘于江湖,活在彼此的记忆里,留一份昔日的美好,就已经是最後的体面了。
没有世界法则的强行阻碍,白袅也应该放下了。
得不到的,就是得不到。
这些年她不是没法向前走,她只是不愿意罢了。
她被困在过去太久,也该去继续她的人生了。
白袅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程誉紧紧地抱着她,容色越来越难看。
他喂她吃了药,和医生的电话也没有停下来过,但她的脸色还是越来越苍白。
白袅的长睫湿润,她在程誉的怀里蜷缩成了很小的一团,雪白的礼裙卷起,就像是一只小白猫。
她的语调带着哭腔,细弱得如若蚊呐:“我想回照月湾。”
程誉换了个姿势抱起白袅,单手将她揽在怀里,跟医生的电话还没有中断,但他顾不得那麽多了,俯身轻声向她说道:“我们先去一趟医院,好不好?你有点不舒服。”
这样的说话方式是很奇怪的。
就好像白袅还是不谙世事,连身体不舒服都感知不到的小孩子。
但这麽些年来,他们都是这样照看她的。
占有欲和控制欲攀升到极点後,会生出更为病态的保护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