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你可就冤枉我了,”段希然扯了扯唇,“我没有强迫人的爱好,袅袅当初是主动上了我的床的。”
他的眉眼冷淡,仍带着贵公子的傲慢。
但容矜一个字也不信。
他的声音很轻缓:“用权势利益相逼达成的关系,也能叫自愿吗?”
段希然神情微怔,单边耳坠摇晃,漂亮的脸庞也微微顿了片刻,似乎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反驳的话语。
贵族家庭里亲缘淡漠,夫妻之间更常是各自潇洒。
常有人觉得,给已婚男人做情妇的女孩轻佻浮薄,可是在巨大权力差异的倾轧之下,没有人会去问她是不是有的选。
失去了权势庇护的白袅,未必比一只小鸟更加强大。
她没有任何能力保护自己,又有着近乎灾难般的美丽容貌。
哪怕没有段希然,也必然会有其他人出手。
或许贺宥廷和程誉在那个时候,就已经对她动了心念。
可是率先出手的人,一定是段希然。
因为他距离白袅最近,下手也最轻松。
白袅天真轻信,在未婚夫挚友这样一层关系下,对段希然只会更加深信不疑。
但她不会知道,段希然流露的温和,不过是将她彻底拉进笼中的手段罢了。
至此容矜终于能够确信,是他亲手把白袅推进了深渊。
他深信不疑的挚友,是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。
他以为的琴瑟和鸣,是隐忍压抑的偏执强掠。
容矜的神色还是平静的,但他的眼底越来越暗,眸光暗沉得要将那灿烂耀眼的鎏金色给压下去。
方才白袅扑入程誉的怀抱里,他的情绪都还没有这麽糟糕。
胸口像是被开了个大洞,连细微的柔风吹过,都会带来尖锐的钝痛,心脏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撕裂感在疯狂地蔓延。
血在没有任何声息地流淌。
容矜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向段希然。
他的枪口就朝着段希然的心脏。
容矜声音很低:“除了你,还有谁?”
这四年里,白袅只在最初时跟他联系过。
短暂嘶哑的电话音,无处探寻的通讯号码,其实早在太久之前就向他暗示她的处境。
但那时候他太傲慢了。
段希然的头微微低着,到这时候了,怎麽瞒都不可能瞒得过。
他心里想的只有白袅,她那麽在乎形象,那麽执念容矜,哪怕是死,估计都不想让容矜知道这些事。
与之同时,段希然心底涌起的是深暗的挫败与嫉恨。
抢夺来的永远不能算是真正的得到。
这麽多年过去了,白袅还是忘不了容矜。
肺腑里都是强烈的滞涩感,胸腔像是没入到了深水里,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。
段希然没有开口,但这不意味着容矜猜不出来。
他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贺宥廷,你,程誉,或许还有一个人,对吗?”
失血越来越多,眼前也开始发黑。
段希然视线微仰,但看到容矜的身後,他反倒又有些精神了。
真是太不巧了,容矜刚说到第四人,那个人就过来了。
高瞻风尘仆仆地走进,他摘下手套看向容矜,声音很轻:“对,是我。”
三个男人就这样聚于一厅。
所有的真相,也就这样残忍地全部被揭开。
容矜阖了阖眼眸,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,声音也像是要散在风里:“正好,那就一起解决吧。”
段希然望向高瞻,两个人隔得有些距离,但那姿态却像是如出一辙。
这些年他们之间有过很多争夺,可到了最後关头,还是会联起手来。
原本暖软的天气不知何时直转急下,云层变得越加阴沉,苍穹透着肃杀之意,原本色彩鲜丽的花园都仿佛是猝然灰败下来。
灰暗之中,雷声滚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