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连对她过去如数家珍的段希然都不知道。
但其实在白袅刚刚订婚的时候,她和那人的关系就已经岌岌可危丶摇摇欲坠了。
那纸婚约,原本是他想拿来遏制她的疯狂。
白袅那段时间非常患得患失,连他应酬时衣上染到别人的香水味都不能接受,在他跟前掩饰装柔弱乖巧是她的天性。
她没有跟他闹,只是默不作声地摸眼泪,哭到眼睛肿得看不清东西。
那时候他还很疼她,怜惜地帮她敷药,连声哄她:“不哭了,袅袅,我跟别人真的没有什麽的。”
为了让白袅不再那样患得患失,他才将那纸婚书奉上的。
她年纪还那麽小,又还在读书,他根本没有想过何时结婚。
白袅眼皮子非常浅,她都做好退学结婚生宝宝的准备了,没有想到他竟然连这个打算都没有。
以前她生气难过,他还会哄哄她。
但是在他们的关系得到确定後,他却在她跟前解释一下都不肯了。
所以他没有想得到,在顺利订婚後,她变得更加疯狂了。
白袅有段时间非常恨他,恨他轻易地得到她的一切,恨他轻易地伤害她的心,恨他轻易地将她抛弃。
但她最最难过的,是他不爱她。
是的。他并不爱她。
与其说是爱人,白袅更像是他少时因为怜悯收养的小猫。
因为同情,因为怜爱,又因为照看她不须要花什麽功夫,所以轻易地就将她带回家了。
後来他年岁渐长,不再喜欢这种不成熟的游戏,而她也离最初的模样也越来越远,本性中恶劣病态的一面逐渐暴露,难以遮掩。
如果不是贵族的礼仪和责任感作祟,早在许久之前他就会抛弃她的。
白袅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,能够那样轻易地辨别他的喜怒哀乐。
他眉心微蹙,她就知道他是不高兴了。
那段关系有很多快乐的时候。
可也在许多时候,带给她无穷尽的痛苦丶折磨和不安。
以至于婚约被撕毁的那天,白袅心底在绝望崩溃之馀,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解脱感。
很多人都说她的未婚夫一点都不爱她,其实她也知道他不爱她。
白袅在外人面前虚张声势惯了,时常炫耀他有多疼她,可是她心底也清楚,这个她深爱着的人的的确确是不爱她的。
她爱过他,恨过他,最绝望的时候,想着的还是他。
很久之前他们看过一部古典时代的老电影,里面有句话是这样说的。
“当我对世事厌倦的时候,我就会想到你。想到你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丶存在着,我就愿意忍受一切。你的存在对我很重要。”*
经年流逝,白袅已经能够接受他和别人结婚丶生子。
可是她不能接受,他被作为bug以这种荒唐的方式杀死。
白袅抿紧唇,她的眼帘低垂着,看都没有再看向他。
她侧身回到贺宥廷的身边,纤细如葱白的指节向上,慢慢地扣住他微冷的手指。
两人十指交扣的瞬间,他轻笑了一声:“抱歉,内子稚幼,请多见谅。”
贺宥廷的眉眼带笑,神情中尽是疼溺和纵容,哪里有半分对爱人过分黏人的苦恼?
白袅落座後依然靠在他的身旁,耳边的嘈杂再度响了起来,隔的有些距离,听起来不是过分的清晰。
但每一声都像是利刺,要穿透她的耳膜。
【世界即将崩溃,请宿主赶快解决bug!】
【到底是怎麽回事!你们不是说原主已经死透了吗?刚刚是不是她的意识又复苏了?】
实在是太过聒噪,让白袅连现实中几人的对话都听不清晰。
与之同时,身体的控制权又开始摇晃动摇。
她忍耐着痛意,伸出纤细的指节,轻轻地搭在贺宥廷的手背上,声音细柔:“我想吃樱桃布丁,能不能喂我吃?”
白袅第一次这样地渴望贺宥廷的爱意值,她好须要这个东西。
她的眼眸紧紧地望向贺宥廷,耳边也嘈杂得过分。
所以白袅全然没有听得到,对面男人指节猝然掐断掌心细玉的清晰声音。
他颜色极浅的眼眸透着鎏金的暗光,可此时此刻,那双如玉石般的眼里只有浓郁到骇人的晦暗。
贺宥廷吻了吻白袅的额头,轻声说道:“当然可以,宝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