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没有照片,又很久没有见到一个人,哪怕曾经刻骨铭心,也很容易忘记他是什麽模样。
白袅拼尽全力地记住那张面孔,可是光阴荏苒,她还是快要忘记他。
直到再度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个瞬间,所有尘封的记忆在刹那间就再度鲜活起来。
白袅的掌心冰冷,她的手被贺宥廷牵着。
两人十指相扣,她细微的动作都能被感知得清楚,他俯身抚了抚她的额头,轻声问道:“身体不舒服吗?”
贺宥廷的语气和柔,但他的眼底却是那麽冷。
白袅的唇紧抿着,她侧过身,擡起手臂环住贺宥廷的脖颈,摇了摇头:“没有不舒服。”
她仰起脸庞,轻咬住唇瓣。
“我就是……就是有点累,”白袅语带娇意,“你抱抱我吧。”
宫廷风格的索尔坦折叠屏风极尽奢美华丽,镶嵌宝石和金箔,彰显贵族的尊崇与雍容,上面绘着秾丽的玫瑰花,生机勃勃,在柔和的灯光下熠熠生辉。
可这面屏风再精致华美,也全然不及白袅一分。
她的容貌娇艳,眼眸如星子般灿烂明亮,脸庞和眼尾泛红,生动得像是春日盛放的花朵。
贺宥廷的身份尊崇,权势滔天,淡漠贵重。
可他在看向白袅时,眼里却只有很温柔的情绪。
贺宥廷轻揽着白袅的腰身,眉眼微扬,姿态矜雅,语调轻柔地无奈道:“怎麽这麽娇气?”
但将她抱起时,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。
只是私下里的会面,怎麽展现宠溺爱重都是不为过的。
待客厅里寂静,如果没有交响乐的悠扬乐声,连落针都几乎可闻。
两对未婚的夫妻,就这样相见了。
而曾经在彼此生命中有过深重镌刻的前未婚夫妻,也就这样相见了。
艾洛琳是个温婉贤淑的世家小姐。
金发蓝眼,五官柔和。
从前听说白袅时,艾洛琳就对她的印象很好,今夜见到真人,她脸上的笑容更甚。
她站起身,轻轻地白袅拥抱了一下:“贵安,您如长诗中的夜莺般美丽,愿神的光辉照耀您。”
艾洛琳是个脾气很好,没什麽攻击性的人,她的言辞轻柔,声音从听筒中慢慢地流淌出来,像是泉水般清澈。
很多年前时,白袅就一直在想,像他那样的男人,如果有了相配的妻子该会是什麽模样。
她应该出身高贵,应该温婉聪慧,应该落落大方。
此刻望向艾洛琳时,那些细碎的幻想终于具象化了。
或许是因为早先就在心底想过无数次,在和艾洛琳拥抱时,白袅甚至没能生出多少的痛苦情绪,她低着眸说道:“贵安。”
但该和那男人拥抱时,白袅的动作却到底是止住了。
待客厅里不止他们几人,还有候着的侍从丶警卫和翻译,衆人站得稍远,没有靠太近。
白袅的容色美丽,即便是一言不发,也会触动人的心神。
幕帘微微垂落,有少许阴影落在她的脸庞上,长睫在眼睑洒在瑰丽的金色剪影,像是一朵落花的形状。
比起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和姓氏,以及那个不常用到的中文名,在那麽多年里,白袅一直唤他的都是“哥哥”。
这是两人自分开以後,第一次以陌生的身份再度见到彼此。
白袅久久未动,终究是那尊崇到贵不可言的男人,俯身向她张开手臂。
“贵安,白小姐。”他的声调和柔,带着古典的意味。
白袅的长睫颤抖,轻轻地说道:“贵安,雷尔维希先生。”
她从未想过用这样一个称呼唤他。
但到了这个时候,白袅方才想起来如果不是他的纵容和宠溺,在初见时他们就是陌生人一样的关系。
祖母邻居家的女孩子,跟他本来就该是没有任何交集的。
白袅身着香槟色的礼裙,纤细的腰身被掐得分明。
她白皙的脖颈间带着一枚精致的玫瑰吊坠,锁骨的形状优美,浑圆的肩头都透着养尊处优的贵气。
任谁见到白袅这幅模样,也想象不到她曾经是钟家的弃子,让钟夫人恨得想要将她掐死。
她是个极其骄纵任性的人,嚣张跋扈,大小姐做派。
如今被宠得更过,也更加没有底线。
可是仅仅是被他轻轻地看过来时,旧时的那种无措和迷茫就开始如潮水般漫涌而来。
一直以来,白袅都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