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冬天,他们先是一起参加了容矜祖母的葬礼,然後又参加了容矜母亲的葬礼。
她们都是病逝,可是在疾病的背後,有着太多不可言说的东西。
雷尔维希家族的掌门人,也是在这一年冬天正式更易为容矜。
他孑然一身站在雪中,望向捧着白花红了眼眶的白袅时,想了太多太多,想过将她彻底推出权力漩涡,也想过也将她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。
高处不胜寒。
那麽多人声声言说忠心,到头来不过是为了权势利益,最狠的夺命刀,都来自最亲近的人。
容矜揽住白袅的腰身,将哭得快昏过去的她抱起时,心中就唯有那麽一个想法。
在这个世界上,他就只有她了。
所以从那时起,容矜开始病态地希望白袅能够保持最初的模样。
哪怕他其实知道,她已经被乱花迷眼,沾染拜金虚荣的恶习。
容矜总觉得他能够改变她。
然而事实是,她在越变越坏,逐渐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在白袅做的那些恶事面前,物质慕权都算不得什麽了,但就是无数人将证据都摆在容矜面前时,他也没有相信过。
他会等白袅解释,也只相信白袅的解释。
事後容矜才那样清楚地意识到,他那样做是错的。
他希望白袅能够健康成长,却没能做好一个引导者。
他未能觉察她在痛苦,也未能意识到她真正的渴望到底是什麽。
容矜只是希望白袅能保持最初的模样,哪怕永远天真蠢笨也没有关系。
他会为她保驾护航。
直到那件事的最终爆发。
容矜终于知道,这些年白袅真正的样子。
她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,她早就不是那个单纯的孩子。
白袅深陷在物质和权势里,在纸醉金迷的生活中迷失方向。
与此同时,她变得病态疯狂丶不择手段。
那时候容矜正为家族中的事焦头烂额,白袅表现出来的样子和那些人如出一辙。
也是那次的事促使他最终选择了大开杀戒,真正展开了复仇的血路。
怀柔的手段并不能真正有所改变。
枝繁叶茂的大树,总是有很多肮脏的枝叶。
这个时候唯有斩杀掉多馀的枝叶,才能挽救这个日薄西山的庞然大物,让即将滚落悬崖的马车停下来。
那是容矜最雷厉风行的一段时间,可就算是那个时候,他依然挂念着白袅。
然而不久以後,他就得到消息,她在段希然身边时搭上了贺宥廷,那是一个她原本要唤世叔的长辈。
曾经精心浇灌的玫瑰花,根系都早已烂了。
但他还是到底还是没能放下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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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矜的眼眸颜色很浅,那是和太阳一样漂亮的鎏金色。
那是色泽实在是太独特了。
只要看过一眼,就一辈子没法忘记。
白袅紧紧地抓住容矜的衣襟,哭得满脸都是泪水,她把他拉进了休息室,然後把门狠狠地甩上了。
她不知道他为什麽会出现,也不知道他为什麽会过来。
白袅只是在见到容矜後,眼泪就掉个不停。
一直以来,她那麽害怕结婚,不是因为害怕婚後的生活,害怕法律对灵魂的禁锢。
白袅是害怕她一旦结婚,容矜就再也不会回头。
虽然这些年,他也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。
“你为什麽要回来?”白袅哭叫着说道,“你为什麽要现在回来?”
她苍白的指节绷紧,颤抖地扣住容矜的肩头。
过了这麽久,她终于想到要放弃他,终于决定接受他们,终于愿意走入婚姻殿堂。
但是他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。
“我不会怎样的,”容矜的声音很轻,“我就是再来最後看看你。”